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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到此句,忽然想起自己的遭遇,语气不免更加悲沉,顿了一下,方继续吟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无意苦争春。
”唐棣重复了一句,叹道:“以子明的才华,我辈如荧虫望月,不料却恬退如此,无意功名,安于寂寞。
可敬!可叹!”陈元凤却颇觉不以为然,昂然说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当博取功名,名彪青史。
生不得五鼎食,死亦要五鼎烹。
子明才高如此,何苦效腐儒酸状,欲迎还拒?”李敦敏见陈元凤言辞之间已近于无礼,生怕石越见怪,连忙笑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孔子主张进取,但也一样称赞隐士的高洁。
我们来考进士,报效朝廷,是圣人认可的;子明洁身自爱,也是圣人所称赞的。
”石越本来也不甚介意,见李敦敏如此,不免笑道:“几位都是考进士的吗?”“正是。
”陈元凤语气中颇有自傲之意。
石越读过史书,知道当时进士一科,最为荣耀,他们参加解试时,在有些地方,是五六十个人争夺一个解额[2],能得到此资格的,自然都有骄傲的本钱。
但这些东西,对于石越来说,却毫无意义——他到此时,对未来依然是一片迷惘。
当下也只是淡淡一笑置之。
但是众人一旦开始了有关于进士考试的话题,却是人人关心,个个在意,柴贵谊便说道:“国朝进士科,惯例一直是试诗赋为主的。
可是今年五月朝议要罢诗赋、明经诸科,专以经义、论、策来考试进士,议论纷纷未定,我曾听说是被苏直史阻止了。
今岁秋试[3],明经诸科未罢,而诗赋依然是进士科考试的内容,但废除诗赋的流言一直没有平息。
我平日里思虑这事,却终是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诸位的意见如何?”他说到此事,众人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或说不会废,或说拿不准,一时间又开始争论不休。
石越在旁静静听他们讨论,才知道柴贵谊说的“苏直史”就是苏轼。
王安石变法本是中国历史上的大事,石越也曾留意研究,这时候便细细回想,忽地想起《宋史》上苏轼那篇直斥王安石改革科举是“多事”的奏章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顿时清清楚楚摆在了他面前。
忽然之间,石越竟有了一种“上帝”的感觉。
李敦敏对石越十分钦佩,因此便时时着意石越的神态,这时忽见他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心中一动,向石越笑道:“子明,依你的看法,究竟是会变,还是不会变?”众人见问到石越,立时也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石越的判断。
石越却犹疑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如果冒然说破历史的玄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众人见石越既不知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只是望着手中的梅枝出神,更觉高深难测,竟是一个个屏气凝神,不敢打扰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