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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二根本不理这些事,继续抓他的虱子,他的身上有永远也抓不完的虱子,黑的白的,又肥又大,有时候他抓出来一堆放在地上喊口号:“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跑……”自己便只顾着拍手,拍的口水“啪啪”直响,高兴过头了只顾自己在地上打滚,长长的头发沾满了麦草和黄土。
秋玉被送亲的人送进那半间草房子里就走了,就算是给秋玉安了家。
方秋玉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家,炕上铺着麦草,麦草上是一条半新的褥子,想来是赖巧花嫂子加“小姑子”给这个小姑子加“嫂子”留下来最好的东西了,因为那床兰花花的棉被已经很烂了,棉花骨朵在被子的四面边角开着白花,一个枕头洗的也干净,上面的枕巾已经磨损的不到一张纸的厚度,提起来能看见亮,在这间屋子的一面墙上掏了一个门,只能容一个人进出,里面就是厨房,锅台是个土墩子,一个能扯风箱的锅灶上端坐着一口霍了几颗门牙的大铁锅,旁边是一块果木的案板,红艳艳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被换,一口菜刀看起来用了很长时间,至少三十年有了,显得又扁又长,菜刀和两个杨瓷碗、一个擀面杖、两把木勺子放在一个洋瓷脸盆里,洋瓷脸盆是新的,估计也是村里人送的嫁妆,案板上还有一个小盆盆,粗苯的陶瓷,黑黝黝的,是和面用的。一条菜黄色的陶瓷“条缸子”立在那个墙角处,里面的水是满的,是赖巧花临走的时候挑满的。方秋玉看了一眼这些,又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晒太阳抓虱子的赖二,就着手生火做饭了。从此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秋玉做好了第一顿饭,黄米里面搁几粒盐巴,端出来一碗倒进赖二身边的老碗里,自己坐在锅台边吃了起来,一边吃着,眼泪就顺着脸颊趟进了碗里,她想去上学。
方秋玉第二天就去了地里干活,和所有的社员们一起。几个小媳妇凑到方秋玉面前说:“秋玉啊,委屈你了。”
“赖二什么都不懂,你受罪了。”
“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吗?”
“唉,你寂寞的时候可以上我家来,我们聊天纳鞋底。”
“等赖二死了你可以再嫁的。”
“好端端的干嘛咒人家死呢?缺德不你?”
“不死就要害人吗?”
“他又没有害你,他欺负过你吗?”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就像骂架似的。秋玉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到了地里甩开了干活,发疯似地翻着地,干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就坐下来喝口水,然后接着干,每天如此。
那天是个周末,父亲夹着课本来到了方秋桐的家,方秋桐和他的新媳妇赖巧花接待了父亲,父亲说起方秋玉的事,说她可以继续上学的,不然就荒废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娃娃。
赖巧花给江明端出来一杯水说:“江老师,不瞒你说,我也很心疼我们家秋玉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她下工了可以去你那里补习,你可以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