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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亲自把人从车里搀出来,又细心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随即退往三步开外的地方,眼神风雨不透,密切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四周都是他的人,几台黑色豪车整整齐齐滑入应急道,仿佛是种无声而强势的宣告:谁也别想再把她带走。
彼此心知肚明,欢喜的病已经到了拖无可拖的地步。沈望动用一切力量,几乎是掘地三尺,才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和她亲生父母有关的线索,是眼下唯一希望。亚孟买血型十分罕见,如果没有合适的脊髓配型供体,就无法进行手术,她最多活不过半年。
而江知白最不愿承认也不能回避的是,这其中不掺杂任何利诱跟胁迫,她是心甘情愿要跟沈望走,即使生命行将枯竭,也想留在心爱的人身边度过最后的日子。
只是此间一别,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他总是迟来一步。
江知白摘下头盔,看了她好一会儿,眸中浮光隐现,“跟他回去,你准备好了吗?”
欢喜点头,对着他的方向坦然道:“沈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我没什么值得骗的。”
这倒是实话。一个刚出生就被血亲抛弃的孤女,在世上一无所有。
像是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欢喜又说:“回九溪之前,我想把《绫锦集》留下,这门手艺总不能在我手上断绝吧……”声音却渐次低徊,“好不容易誊写出一份……被他烧了。”
沈望还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在九溪乡下把她找到的那晚,他说我只要你,只要你活着。她看不见那些眼泪,滚烫的温度仍灼痛手心。
沈家人兜兜转转机关算尽,只为从欢喜手里夺取这样东西。如今一切又回到原点。其中的对与错,得到和失去,却无法衡量。
她的决定从不轻易改变,这次是去定了,一并带走他牵绊不断的思念。江知白怔了怔,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叮嘱:“我不能常去看你,以后凡事要自己多小心。”他看一眼不远处的沈望,“沈家那些人,和你以前遇到的不一样。”
欢喜颔首嗯一声,忽而露出个婉媚的浅笑,“你放心。等我病好了,一定还能再见面。”然后在他手腕上很快地按一下,力道轻飘飘,使不上劲似的,个中滋味禁不住细琢磨。
但愿有那么一天。
江知白回过神,倔强的身影已消失在车门后。
几辆车陆续发动引擎,卷起烟尘轰然远去。沈欢喜从来如此,面对命运的一切刁难摆布,也敢迎头相撞。
云容山庄是沈家私产,她并非头一回踏足。那段日子不堪回首,和软禁也差不多。没想到这么快就故地重游,让人感慨万千。按江南园林布局罗致的半山庭院,一步一景,飞檐斗拱无不考究。这处宅院是沈望的爷爷回国时下榻之所,医疗设施齐备,私人医护也具备专业水准,堪比一座小型私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