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真是,太对不起了……”安晓只能低语致歉,“我脑子不正常。”
沈青辰一怔,不可置信地侧了侧头,随即笑问:“一个能被提名约翰摩尔绘画奖的人,居然说自己脑子不正常?难道你是梵高,也想对自己的耳朵动点手术?”
安晓不知道母亲把自己的多少过去告诉了他,很想反驳其实那个提名不过一个虚名而已,画画是自己的爱好,而自己的正当职业,只是一个儿童课外辅导班的美术老师而已。
但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怯生生地缩在后排座椅上。
当面对的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的时候,她就轻松了。她可以清晰流利地把绘画的要点教给他们,生动而耐心,简直滔滔不绝,与此刻的她判若两人。她是孩子眼中的好老师,孩子是她眼中的天使,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追问老师的过去。
如今她缄口不言,还恶意诽谤自己,只怕被这个陌生男人问及自身的过去。只要一句话、一点的信息就能牵扯出那段历史。何必多向一个人增加笑柄。
车子稳定地在大街小道行走,即使在车流极大的路口,这个男人游刃有余地避开横冲直撞的电动车。
安晓大着胆子瞥去,他有一双灵巧细长的手。无法想象这双手刚才轻易就能把小偷制住。
终于抵达了A市医院。他细心地为她打开车门,把衣箱送到她脚前。
“未来梵高,能不能送我一副向日葵啊?”他笑着坐回车上准备离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打开车窗,一脸严肃地叮嘱,“万一,你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什么不适,千万要先找医生,不能自己乱动手!”
她低垂着头,却隐约感觉他的视线此刻正在她没藏好的耳垂上游走,不由面红耳赤,心中气结,竟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他笑声爽朗,关上了车窗,快速闪人。
他真把她当抑郁不平的大艺术家了?也吧,梵高也是个孤僻怪诞的人。最重要的是,梵高用一把枪就放倒了自己。
而她,从来没有勇气这么做。
发生了那件事后,她手里的刀片犹豫了几次都没有划过去。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她想亲口问那人一句:“为什么?”
时至今日,她是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人的回答了。
她呆呆地站在高高的医院大楼前,不知多久。
正午的阳光折射在玻璃上,光芒很刺眼。这栋大楼翻新过,比起十二年前更显巍然肃穆。里头飘来强烈消毒药水味。
同一种味道,医院里的消毒药水霸道而蛮横,与沈青辰身上的味道迥然不同。他的味道清淡宁静,一如他的笑容。
她猛然一惊,才认识不过半小时的男人,自己就怎么惦记上他的味道了?疯了,真是疯了。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白色救护车,救护人员急匆匆地从里面抬出一架担架,上面的病人一动不动,而紧随其后的家属在恸哭不已,看来情形不如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