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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代的牢房看着也很局促,但好歹是个“单人间”,要是集体牢房,就凭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真的很怕遇到一些凶神恶煞的狱友,然后被狱友活活折磨死。但没想到的是,自从遭遇这一系列离奇事件以来,他唯一的独处时光竟然是牢房。
他终于有时间开始梳理混乱的记忆。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来到庆代以后的经历——他穿越的时间点,他来到这里以后遇到的人,以及他那渺茫的前路梳理地差不多了。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高景想,当下要做的事情是,继续梳理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就是马夫的生前遭遇。
人死后的记忆似乎也是会渐渐消散的。在高景穿越到这马夫的肉体上之前,马夫已经死了有一日多了。因为他是死在染了时疫的人堆里,所以最后没有几个人敢去把尸体拉出来。是等到尸体已经发散出了一丝味道,所以才不得不托人拉出来火化的。因此,那些过去的记忆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破碎的事情。
高景在脑海中开始调取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记忆中,他,也就是这个时代的马夫,没有父母和亲人,自小被卖入林家做马夫,更准确的是,是做林杨彦的马夫。他还没一张桌子高的时候,就要牵着马,送林杨彦上下学。
混乱的记忆中,他的耳朵比脑子更快想起一些东西。整个林家,除了聒噪的林杨彦,其余人的话不并不多,马夫对他们的印象更多是其他声音:林父永远在奋笔疾书,笔尖和纸细细摩擦;史夫人永远在咳嗽,剧烈的咳嗽压抑着哭泣声;林子衿永远在温柔吟诵,伴着针脚穿过绣作的密密声,而秦氏房内,总是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所有的声响,都符合这个时代的秩序和规矩,也符合高景对这个时代的的刻板印象。唯一的不和谐因素,就是孟仪态君。没错,他在记忆碎片里,找到了孟仪君的身影。
孟仪君的声音还略显稚嫩,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却在解释“日心说”。
这个声音太不符合高景对这个时代的认知了,不禁引起了高景的好奇心,他开始翻找和孟仪君有关的记忆碎片。
不知不觉间,那一小方天窗里透进来的光越来越弱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从孟仪君的记忆碎片中回过神,高景还想试图寻找更多的记忆,找到更多和这个时代、这些人有关的线索。但或许是那些残忍的、痛苦的回忆,马夫本人也不愿记住的缘故,所以他临死前一段时间的记忆碎片更是扭曲不堪,难再分辨具体的事件原委,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想不起来了。
折腾了一天的高景只能就此作罢,决定既来之则安之,躺下来休息片刻。
当他躺下的那一刻,目光正与透进来的一缕月光相对。
逝者如斯夫,唯有月光还记得那些卑微的人们,吉光片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