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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发斑白的老妇拄着拐杖敲着地面一步一步摸索着探出了门,右眼窝深深地陷进去,皮肤如同褶皱的纸贴在骨头上,棱角分明,握着拐杖的手比老树皮粗糙几分,口齿清晰。
“婆婆。”
曳疾忧不得不佩服这老妪,瞎了一只眼听觉却出奇的好,无亲无故守着客栈不知道多少年,嗓音清脆如铃铮应了一声,轻车熟路的把马牵到了一旁的草棚里,拍拍马背又伏在耳畔一声低语,“辛苦了”。
“阿俏……阿俏,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曳疾忧安顿好马儿这才走到婆婆身旁搀着她,枯如老树枝的胳膊颤颤巍巍的抬起,粗糙的手掌摩擦着她白皙的脸庞喃喃自语,左眼胧上一层混浊的水雾,“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婆婆,是我。”曳疾忧能感受到她手掌中的一个个老茧亲吻着细腻的肌肤,就像寒冬的冷风刮在脸上一样疼,她的手顺势而上覆盖了枯骨,竟无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寒冰铸就的铁石心肠此刻觉得无比温暖,冷酷的眉眼因着嘴角一丝浅淡不息察觉的笑而开成了一朵花儿。
算起来曳疾忧与这婆婆全是老相识了,每逢为了求医都会路过此处借宿。婆婆是个好人,以前身边有个丫头叫阿俏,水灵灵的姑娘,来来往往的客人直夸她即能干又贴心懂事,几年前的雨夜被一群强盗山匪掳了去,几日未归,婆婆的眼就是那时被土匪戳瞎的。心心挂念,苦苦托人打听未果,半月后才听闻路过的商贾说在不远处的某条河里捞上来一具女尸,差不多还能辩情模样,指不定就是客栈失踪的阿俏姑娘呢。曾经日日陪在身旁,朝夕相伴的人,忽然间就没了,婆婆心痛不已自此失常。许是难以接受阿俏已死的事实,后来每逢遇着年轻的姑娘就叫阿俏阿俏。
门上的牌匾早就掉了,侧边立着一块板,遒劲圆润行书有力的四个大字“七寸客栈”,搁了许久了罢,起初简简单单的几个大字挂在上面,许是时日久了些就掉了下来,还险些砸到过往的客人,曳疾忧曾提议帮婆婆挂上去却被阻止了。也不知是何日路过的一位书生借宿,提笔挥毫重新书写牌匾全当是抵了帐。
曳疾忧搀扶着婆婆三两步进了屋,不大的客栈却也收拾的还算干净,正中央五六张桌椅打扰的一尘不染,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充斥在屋里,顺着烟迹寻去,一张粉嘟嘟的娃娃脸露了出来,十一二岁的模样,小手里的蒲扇使劲的扇着,浓烟呛的她眼泪花儿打转却始终不离开。
这丫头有些面熟,曳疾忧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了,是於陵翊几年前不知从哪里收来的小徒弟,只记得叫她堇儿,随他日日在山谷里摆弄花草。
“於陵翊,算你还有良心,知道送些药来。”
曳疾忧百无聊赖的靠在门前看着小娃娃煎药,婆婆在堂前的摇椅里絮絮叨叨的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