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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眼黄澄澄的堂屋,木窗上蒙着一层塑料纸,寒气被隔绝在外。
奶奶抱着弟弟坐在火炉前皱纹里都蘸了蜜:「我的金宝,真有力,再踢爸爸一脚。」
「金孙孙,真有劲儿,将来肯定是个当大官的料。」
爷爷砸吧两口土烟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弟弟也笑了起来,身上的肥肉一颠一颠,
「大傻逼。」
哪怕被他这样骂,我爸依然呵呵直笑。
冬天井水格外的冷。
四周的寒风逮着空子便会钻进身体里猛地掏空深处的暖意。
眼泪砸到肿得发亮的手背上,冻疮又痛又痒。
大黄狗蹲在我脚边,尾巴搭在我漏风的裤脚口,有一丝温热。
「苏佑,动作快点!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我妈又在厨房里摔摔打打,大嗓门震得我后背一紧,仿佛藤条已经落到身上。
我胡乱抹了把眼泪,加快手里搓洗的速度。
吃饭时,我蹭到桌边准备端最稀的那碗糊糊。
「哭哭哭,福气都被你个丧门星哭没了,老子明天打牌要是输钱定是被你霉的。」我爸一筷子抽到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低下头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打!打死她!丧门星!」弟弟坐在奶奶怀里乐得直拍手。
奶奶心疼地哄道:「我的金宝哟,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
爷爷敲了敲土烟,发了话:「养你吃养你喝,你出去看看谁家丫头片子日子有你过得好?怎么半点不会孝敬家里,当初就该直接卖给李老汉还能换几个钱。」
我爸起身抓过我的肩膀一把掼出门外。
我缩在墙角肚子饿得泛酸,从怀里摸出半截红薯想了想掰成两半,从狗洞递到隔壁。
一只细瘦的手抓过红薯,又递了半个玉米饼子过来。
是小花,我在村里唯一的朋友,这个狗洞是大黄狗替我俩打通的秘密基地。
我妈脑子不好忘性很大,经常忘记锁门,我靠着从灶房里偷一些吃食才不至于饿死。
每次拿的量都很小,还要小心填平痕迹,如果被发现我会被打得很惨。
第一次偷土豆时就被奶奶发现过。
她抄起扁担砸破了我的头,我根本来不及逃跑,
血流了一地,她还不解气又打了我十几下。
我的脑袋嗡嗡地响,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掉不下来,倒是疼得死去活来。
「好啊,敢偷我家粮食,这可都是给金宝留的,你这个黑心烂肠的畜生,想饿死我的宝贝疙瘩啊!」
我躺在地上被鲜血糊住眼睛。
爷爷将我捆起来装进簸箕直接挑到了李老汉家,扔下就走。
那年我只有12岁,而李老汉46岁,和我爸一个年纪。
我妈追了过来。
她提着根藤条,把我从篮子里提出来狠狠抽了几下。
奶奶下手太重,以至于我妈这点力气我甚至感觉不到疼。
「谁给你的胆子?在家里就敢偷东西,出去了还不得把别人家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