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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风似把把尖刀剜着我的肉,纯洁的六瓣花落在我脏兮兮的身子上,引出了点点的红,我太冷了,以致于多年后再回想起,依旧刺骨。
漫天的雪花飘飞在空中,墓丘山上一片白茫。我赤着脚在雪地里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或深或浅。
我躲进了附近的义庄里,这个义庄小极,比皇城的任何一家铺子都小,可,它很暖和。离禹王叛变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起初,我还盼着他能来寻我,可是他没有,那年我七岁。
推开那扇陈旧渐朽的木门,里面陈列着一排排方盒子。我盯着那排方盒子愣愣出神,我想起我的阿爹阿娘,当初他们也是躺在这种地方,冷冰冰,唤不醒。我踮起脚,努力去够敞口的边缘,却够不到。
我泄气地垂下冻肿的手,低喃道,
“瞳儿想你们了。”
顺着棺材,我走向一尊像前。那像不似祝令山佛寺里的那尊毗卢遮那佛慈眉善目,反倒凶恶得紧。
月光透过瓦砾间的缝隙洒在像上,眼瞳突出,獠牙利齿,极其可怖。我吓得后退了数步,回首望了望被风吹动吱呀作响的木门,蔫蔫地走回来,靠着铜像坐下。
后来,我才晓得这是尊冥王像。
月亮浮出了层云,正当空中,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雪停了、
那一夜,我梦见了冥界,才发现,原来那里其实很美,八百里的曼珠沙华,三千里的忘川河水,奈河桥上,一人独立,似梦似幻。
我想去触他,却触不到。
当我再次醒来,眼前已经不是那尊可怖的铜像,而是薄薄的素色床帘。我的手触到这锦绣罗帷时,又倏地缩回,起身便瞧着床帘是否被我弄脏。这次我才发现,素日污秽的手,此刻已被洗净,抹上了药膏。
这,又是被人捡回了家……
他找人替我洗净身子,为我换上新装。
我侧过身,透过层层纱帐,隐约看见了那人形状,若琼枝一树,孑然孤傲。
我心道:这人生的肯定极美。
大抵是听见我的动静,他望月的眸子落在我身上。明眸似水,仿佛能穿透这层叠的罗纱。
晚风入寒,拂乱这轻纱罗帐。这是我多一次看见他。
我掀开被子想要下榻,才发现,这床来这般高,两只小脚在空中扑棱两下,“咚”的一声闷响,跌了下来。
冬天的地是冰冷的,我似乎感受不到或许是冻惯了吧。我着了魔似的,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纱。
可当他与我只剩一层纱布之际,我停下了。
透过薄纱,我抬头望着那人的轮廓,望了许久,这人生得真好看,比璟哥哥还好看,高挺的鼻,深邃的眸,还有一张薄唇。
可我记得,老人经常说唇薄的人多薄情。
璟哥哥也是薄唇。
最后,我只留下句“谢谢”,便转身走向门去。
“去哪儿?”他的声音真好听,宛若三月的春风,暖暖的,裹挟着点点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