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河北老家有个习惯,远道回来的亲人只需要去本家大哥那里请安打招呼就可以了,其他亲戚得到消息后便会陆续赶过来,父亲自然带着我去了大伯家。
他与儿子们已经分家,带着大娘和女儿女婿住在老宅子里,说是老宅子,其实根本并不破旧,因为韩家祖上是大地主,所以高门大院可想而知,后来虽然打土豪分田地折腾得厉害,但因为大伯几兄弟都是地下党立过功,所以冲击不大,划分成分的时候归类到富农,只是把祖上的院墙给拆了,主要的宅子都保留了下来。
它们自成一体,门厅高阔,雕梁画栋,站在主屋抬头看,梁上还依旧可以看见褪色的绘画,每根木梁的接口都有各种神兽、吉祥图案的雕饰。但我不喜欢老宅子,因为总感觉历史太过悠久,这里发生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总有种忧郁的磁场混杂着。
我跟着父亲进了院门直奔主屋,大伯早已端坐在太师椅上等着我们,大娘高兴地招呼孩子们忙里忙外,父亲和大伯握手拥抱后把我拉过来,我那时正对着屋子出神,父亲在我头上拍了一下示意叫人,不想我本能的喊了一声:“爷爷好!”惹得满屋子亲戚笑得前仰后合,这都是因为那时候大伯已经67岁了,满脸的皱纹刻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我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我在克拉玛依的伯父们联系起来。
后来我才只知道,我爷爷有两房媳妇,河北老家的亲戚都是大奶奶所生,解放前爷爷带着本家弟弟远赴新疆做生意,又娶了我奶奶,养育了我父亲这一脉子嗣,于是,这同父异母兄弟间的年龄就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去农村,对什么都感兴趣,男孩子的天性就是自由活泼的,一群比我还大的侄子外甥带着我,下农田劳作,在河里抓鱼,在池塘里游泳,那日子过的逍遥快乐。
后来我过暑假陆续回过两次老家,但最近的一次也是在6年前,不想这一别,再次来到老家,那个总是乐呵呵如老顽童一般的大伯已经离去,只有冰冷的尸体躺在主屋正堂,但76岁高龄无疾而终,也算是喜丧吧。
大院里早已搭起灵台法堂,一片素縞。院子外面搭建了简易的棚子,几十张桌子连排摆放,前来吊唁的人们在诵经声中一一鞠躬,喊丧人洪亮的嗓门一遍遍告知主家答谢磕头,其余的人们聚在一起打牌唠嗑,等着主家准备的丧宴。
我父母那时候还在工作岗位上,我做生意赚了些钱,最重要是人身自由,于是便独自代表全家过来吊唁,
几年光景,亲戚之间因为许久没见也变得客套,那些和我关系好的子侄辈也大多外出打工无法回来。我对着大伯的遗体磕头上香后,便独自坐在本家桌子上看他们打牌。
“老韩,是你吗?我就感觉你这次要回来,怎么样?还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