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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蓦地响起一声清冷冷的嗓音,吓得骆向不自觉地站直身体,瞧周复的眼神格外复杂——倒不是因为方才那一幕,而是这男人声音有点好听,饶是他再养老佛系心如止水,也在这突兀若清泉击石的一声下心跳加速了几秒钟。
周复却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连平静的神色都没有一丝波澜,全然当做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四目相对,骆向才发现周复的双眼,虹膜漆黑如墨,成年人很难拥有这样一双若点漆般的墨眸,蕴着无尽死气,似静静流淌的冥河,深邃而又沉重。
“没什么。”
其实骆向只瞧了几秒钟,便极为礼貌地收回视线,同时让开路,暗自思忖,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走阴人会他这一脉的渡灵师法术,随口一句话能印证死亡,举止难以捉摸,全身上下都是谜团。
而这样的人,骆向从来都不喜欢招惹。
半晌,白久忍无可忍地伸爪勾着骆向裤脚扯了扯。
骆向低下头,“有事说事,你收收那爪子,一会儿勾坏了,这裤子挺贵的呢。”
白久木然道:“你笑得太淫荡了。”
骆向若有所思地揉了揉自个儿脸颊,神情微暗。
周复并未多说,骆向也就没问。
正当骆向打算转身回去时,却眼尖瞥见店外一道古色古香的身影,身着灰布长袍,脊背佝偻着手中还拎着一根铜色烟杆,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明灭,带出氤氲烟雾飘荡。
骆向顺脚碰了一下白久,轻声:“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一趟。”
他匆匆出门,站在店门时瞧着车祸现场那抹格格不入的身影,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而此时灰袍人身侧也站着一道半透明的人影,面容呆滞,空洞且无神,正是方才出车祸的男人。
灰袍人似有所感地回过头,不见鹤发童颜,倒是一副苍老面孔,浑浊眸中弥漫死气,枯瘦到仿佛冬日枯枝的手覆着薄薄的一层皮,勾着铜色烟杆,便引着那魂到了骆向身旁,开口嘶哑到刺耳:“你怎么在这?”
“谈生意。”骆向双手插兜,模棱两可地将此行目的遮掩过去,目光复杂,最终低叹道:“到时候了?”
他同这位也是老相识了,此人生于唐末,是个生不逢时的才子,名唤秦宴,总说自己刚任职阴差时的风姿卓越,而今不过枯骨一把,苍苍垂暮。
虽说骆向与秦宴相识时,他便是这副模样,却全然不似如今这般油尽灯枯之态。
秦宴将燃着的烟杆递到嘴边,轻吸一口,吐出个涣散的烟圈,扯唇笑道:“到了,也好啊,我活了多少年……少说也得一千多年,累了。”
“当初干什么去了,现在连轮回都没了。”骆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做了鬼差,入了冥府,便再无回头路。终生为冥府服务,至死便是彻底烟消云散,再无轮回。
尽管寿命延长,但也终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