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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简用绢帕掩住口鼻,弯下身子竭力向前冲。眼睛早已酸痛得睁不开,她干脆便将整张脸遮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浓烟最热的方向钻了进去。
耳边仿佛听到了祖母苍老的声音,一声一声在唤着她的乳名。
又好像有妹妹凄厉的哭喊,口口声声唤的却是娘亲。
或许还有弟弟哑了嗓子的嘶吼,喊着姐姐快逃,声音时近时远。
……
唐玉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烟尘已经钻进了嗓子,呼吸越来越难、身子越来越重、脚下越来越软……
祖母和弟弟妹妹的声音渐渐地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声,吵得人头昏脑涨。
那是她自己耳朵里的声音。
也许,这便是要死了吧?
唐玉简的心尖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即将陷入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能死?
费了那么多工夫逃出皇城司、逃出宫城,难道是为了死在这里,让唐家的谋逆之名稳稳当当地写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吗?
不行。
这不行啊!
唐玉简猛然站住,转身便往回跑。
虽然浓烟之中辨不清南北,但背对着热浪扑来的方向,总是没有错的。
只是——
越来越软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跌了下去。唐玉简咬了咬牙,将长枪从颈后插进腰里,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撑住地面,艰难地匍匐前行。
一寸、两寸……
她竟不知道自己已经闯进火场这样深了。来时不觉得路长,回程才知千难万难。
也许,她已经离家不远了吧?
也许祖母就在身旁,也许一伸手就能拉住她……
要不要折回去,看一眼?
唐玉简迟疑着、心痛着,想到今生再也不能见祖母的面,眼中的酸痛便更加难捱几分。
没有力气了。
活着不能为家人伸冤,死后不能与家人相伴。她,还有什么用?
灵台已经渐渐混沌不清。唐玉简放下了掩住口鼻的手,双肘着地凭着本能向前挪动着,境况已经近乎于等死。
她仿佛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却已经不信了。
她知道这是幻觉,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奢望。就像先前听到的祖母和弟弟妹妹的声音一样,全是她自己心里想出来的。
其实,她还是愿意活下去的啊。
谁不愿意活着呢?她还没有看够大漠的落日、边城的雪山;她还没有尝到草原的烈酒、江南的甘泉;她更没有来得及告诉那个骄傲的君王,她当初应允入宫,不是为了什么权势什么富贵,而是因为多年前皇寺之中一眼万年……
不对!那件事,再也不必提了!
唐家满门尽灭。她与黎?D,从今往后只有仇恨,再无半分恩情可言。
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那晋王贪得无厌,妄动兵戈,闹得大周天下动荡不安、君臣相疑……
黎昶,你这个王八蛋!唐玉简咬牙,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嘶声吼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