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身玉立,象牙月色的脸上竟是带了些好奇,“早听说冥界有个顽石化成了人,原只当个笑话,竟不曾料到是真的。”
我默了一默。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稍显干枯的发,再抬头看了那人三千青丝,不由得感叹,“原是个美人。”
他只淡淡的笑,语调不变,“我不是美人。”
末了补充,“我名唤苍迦。小石头,你呢?又叫什么名字?”
我还是没理他。
倒不是真的不想理会,只是我还想着要用怎么的句式显出我名字的特别,让他觉得我这个人很有文采风范。可,还没等我想好,阎王便已然冲过来。
真的是冲。虽然那张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可他的额角跳的比平常见我时还快。
于是我把视线移到苍迦身上,他见了阎王也不意外,并且竟有种遗憾他“怎么这么晚”才来的意思。
“东西呢?”
“唔,那本是我的,”苍迦皱了皱眉,“就为那样的东西,你便……”
“不关你的事,”阎王显然不如平常的淡漠,反而是情绪异常的激动。
孟婆曾经同我说过,这世上大概只有阎王的心上之人才能让他动摇。
可显然,他现在就很动摇。
我望了望苍迦,然后默默为自己默哀。
这等颜色的人,我便是拼了老命,换了张脸,大概还是比不过去。
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于是我发现,同他相比,我也只剩这一点自知自明了。
那日也不知他们说了多久的话。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了眼睡觉,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莫惊扰了他们叙旧。等我醒来,苍迦和阎王具不在,我这才明白,无论降低不降低,我的存在感已然很低。
待阎王再来找我,已是几日之后。
也不是特意来找我,他在桥头左右徘徊,我实在看不下去,因为怀疑他再这么多转几回,孟婆这奈何桥的生意便做不下去了,所以好心的问了句,“可是有心事?”
我知道这是句废话,可除了这个,我真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同他搭讪。与孟婆不用顾忌这么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阎王不同,我想让他觉得我好,可又想这大概不是不开口说话就能达到的心愿。
他望了望了我,并没有回答,倒是又转了几趟之后,一脸豁出去的表情,低了声同我商量,“我这里有一桩好买卖,你做不做?”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该说是,我也还没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同别的人说话,这说明我乃是第一个享此待遇的,于是一时抑制不住内心喜悦,一头扎进了忘川河。
等我冷静完再浮出来,他还在,不过却像是在训黑白无常二人,面色很是严肃,可那样子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离得有些远,听不大清楚,只是好像是说黑白无常给他出了个什么馊主意,害他失了面子。我倒是颇为吃惊,这冥界还有谁敢让他失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