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北走下去,仍然碰不到一辆出租车,更别说北约的轰炸机了,致使我们会以同样义愤填膺的姿态来对待午夜迟迟无踪的出租车与在驻南大使馆头顶爆炸的制导导弹。某天我告诉她那时我也参加了抗议游行活动,那兴奋的情绪就像今天焦躁等待交通工具,别无二致。
走到阜成门,实在累得够呛,我们便一同坐在马路边一个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做发散思维运动。
“怎么?想歇了?”她问我。
“是啊,走不动了,歇歇。”
“我想说……我总是这么任性,你还喜欢我吗?”
“你一直这样。问题问得很有趣,不是吗?为什么不喜欢呢?”
“我是说……我是说如果我任性到了你无法忍受的地步,比如我要你把我就这样扛回学校,不许停,像海港搬运工一样。还要让你一路上给我讲笑话,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傻瓜,就这个?我还以为你会任性到非要回去再看眼那花园男同性恋人呢!还好不是。”
她一点点地松开抱着我胳膊的手,缩回自己的大衣里。十一月末的午夜的确冷得厉害,虽然没见下过雪,但温度也差不多降到零度左右。还好我们俩都有围巾,她的是淡紫色有花边的围巾,我的是浅蓝色的,远远看去,我们俩坐在那里就像两只鸟结对栖息一般,而且是夜间出没的两只鸟。
“可是我会比这任性一百倍的……”
“一百倍?是什么程度?”
“等到那时,兴许你就不会再喜欢我,就是这种程度。”
“怎么会?不管你再怎么任性,即使是回去欣赏同性恋,甚至那一百倍的程度,我仍然喜欢你!”
“就是说说而已,不知道事实演变成怎样。”她哈了下僵冷的手,眼光移开了我,“大概一个月内就会有答案了吧。也许是的,今后的日子也许和这些没有可比性,也许是两个世界,你说呢?”
“两个世界?我们就这个样子,不算是一个世界吗?……喏,这不是很好吗?能感到彼此体温,你是冷的,我也是冷的;你是暖的,我也会是暖的。”我搂着她,尽量让彼此的体温融为一处,偶尔看去,在昏暗的路灯下,她眼睛里包容着几乎能让我心碎的闪闪光点。
一个月?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可介意我突然想说说有关‘孤独’和‘寂寞’的话题?你应该知道,‘寂寞’的感觉千差万别,主观的、客观的;被迫的、有意的;虚拟想象的、千真万确的;美丽傲慢的、冷酷不羁的……总而言之,都可以允许被认同。但‘孤独’这家伙无法被认同,往往存在于黑色的夜中,并且容易触发罪恶。反过来说,罪恶也似乎生长在于此。‘孤独’生存过的空间,就像生物面临枯竭时的刹那的超脱,而且由柔软变为坚硬。就如同我每次闭上眼睛感受你的存在,总是感觉到彻彻底底的寂寞一般。你懂吗?你可曾尝试过那种滋味?”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