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闻言一愣,却并无异色,低头下意识去看他紧握她的手,萧景渊见此一愣,而后松开了她,洛紫随即走到那披挂白雪的树前,纤长十指抚上那树干,朱唇轻启,淡淡一笑:“干身密生瘤刺,然而,这刺摸来却并不尖锐。枝条轮生,向四方如此肆无忌惮地伸长,当是红棉无疑!”
“如此看来,传说果然没有错啊——”萧景渊满意地点头,黑眸定定看着洛紫,只觉她总能令他感到意外。
“听说这种树生命力顽强,即使是在极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亦能够发芽生长。红棉自古寓意:珍视身边之人——”洛紫移开与他交汇的眼神,望着那株红棉惋惜道:“但这般珍贵的花树却被种植在这等毫无人情味的地方,实在是可惜。”
她话音才落,陡觉颈后一寒,一道森冷的寒光倏然划过——
“好大的胆子!对皇上也敢出言不逊——”
“再若出言不善,受我等一剑!”
两位内侍武功高强,几乎不约而同从三丈之外剑指洛紫。
剑未至,剑气已势如破竹。
“顺甫,顺安,还不退下!”景帝微怒,眸光仿佛含了冰雪,面向洛紫,“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若没有人情味,纵然是偌大的皇宫,也不过是一座死牢而已。七公主真是好眼力——”
顺甫、顺安彼此对看一眼,愤然又隐忍地退下。
萧景渊淡然的眼神牢牢锁住洛紫的眼眸,好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一般。
然而,洛紫却一挑眉,道:“罢了,与粗莽之辈有何可谈,又怎配听我为花解语。”
顺家两兄弟早已气极,然而又不敢违抗圣命,只得看住洛紫的一举一动,再寻找报复机会。
萧景渊深眸望了眼洛紫,见她无视自己,再度握住她的手,拉了她便往清寒殿内走。
进了清寒殿,陡觉异样的冷,仿若有冰河封冻在了地底下,然而,在看到空寂的正殿当中那一尊庄严、肃穆的牌位之后,洛紫终于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若有来世,她情愿化作一株红木棉;若说今生,她情愿这一世从未来过。”
萧景渊轻轻念着牌位下方那一行木刻的字,好似受了凌迟之痛一般,声音中含着些许苦涩的意味。
虽然每天都会有宫人遵他旨意前来辛勤打扫,然而牌位上仍是不可避免地蒙了淡淡的尘,那些深深雕刻的字迹,却是醒目而又清晰的,涂上了朱漆的颜色,带着凤凰沥血的决绝,让他立时忆起那冰玉般清冷、寂寞的容颜。
牌位上没有名字,却刻了一朵绽放到极致的木棉花,花瓣尽情地舒展着,开得热烈而奔放,如果可以复刻下来,怕也不逊于真实的花朵吧?
微怔了半晌,洛紫冷凝的思绪不免暗自活动起来:
如此哀怨的墓志铭,莫非是某位过世多年的妃子吧?而他,面上露出如此悲苦而又无奈的表情,莫非是他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