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汹涌，话一出口便被刮走。他好像听见了，又像是不曾听见。
这让唐诉婕有些尴尬，却又不全然是尴尬。
要是没有自己和唐香兰，何佑会过的很快乐吧。至少家庭和睦，父母恩爱，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身无处宣泄的戾气和烦闷。
本就有愧于他，还能期盼什么呢。难道要他说没关系，说我不怪你，说我原谅你吗？
呵，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唐诉婕吐了一口气，放任身体倒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的像是一条死狗。
何佑瞥眼，不客气的伸腿踢了踢她。
她不理，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滚远了点。
身边的少年这会儿竟没有起什么坏心眼，很是难得的笑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个球吗？”一边说着，一边老老实实的帮她摘身上的草屑和尘土。
他的指尖隔着肥大的校服在女孩身上拾捡，动作轻又缓，毫无邪念的触碰，像是烧在心尖尖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气氛太美好，唐诉婕脑海中不免浮想起米粉店里那双慢条斯理捏着纸巾的手。
到底是个女孩子，异性的略显亲密的动作不免让她红了脸面庞。
幸好白日里绑的整齐的马尾在滚了一圈后凌乱的松散开来，遮了大半张煮熟的脸，这才不致被身旁的人发现自己的窘迫。
两个人坐了近一个下午的车，到的地方又远又偏。盛怀驱车赶来正好是下晚自习的时间点。校园里涌出的学生太多，他从车上下来，就倚在车窗处抽烟等着。不时有学生路过踩到他的脚，副驾驶座上的唐香兰瞧着了，皱着眉让盛怀上车来。
对方吐了口烟雾，看了看身后的那辆车，冲她摇头。
“我在这儿站着等吧，你别下来，人多，挤。”
唐香兰有些不耐烦他的反应，更不乐意他和何妍还会因为两个人共同的儿子再次相见——人嘛，没见着面的时候铁石心肠，见着面了呢总忍不住的犯些心软的毛病。
她又不好明说，只得变着法的嘀咕：“真是瞧着她那副样子我就上火，什么德行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就是可怜了我们诉婕，平白无故遭那么多的罪。”
盛怀自知在唐诉婕的事情上理亏，他无奈的叹气，那烟雾袅袅而起，像是笼罩了全身。
“男孩子嘛，调皮一点，叛逆一点，也挺正常的。”他说着，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讲给唐香兰听。
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不过了。
何佑打小性格就闷，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在心里。这样的孩子乍一看听话知礼，极少跳脱活泼，极少犯错惹父母生气。
可谁没有青春年的少时期。这样的孩子犯起中二病，指不定的头疼不已。
偏生还凑上了父母闹着要离异的班车。
“再正常也不能拉着女孩子跑到这么远的乡下来呀。你说说，都还在念书的年纪，说出去多难听——”
唐香兰刻意提高了音量，这句话也就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后面车上的何妍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