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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彻眉心微蹙,望向杨亢宗,道:“老师为何发笑?”
杨亢宗教习宇文彻已有十五年,独他在朝堂不须跪,同于亚父。
“臣笑陛下一如当年,不分主次,不透过如此表象去究内因,简重山已死,世家人人惶恐。
此时一个小小火花便可让彻底烧毁皇室与世家宗族那层薄如蝉翼的纸,陛下深谙军粮克扣是宗族所为,赵琮又何等圆滑?
他不把事捅明了,便是因为如今皇家奈何不得盘根交错的世家大族,而世家大族也在寻求一条稳妥的出路……”
宇文彻双拳微松,眸中晦暗不明,正欲言语,却被门下侍中裴延龄抢了先。
“哎呀呀,我说你这糟老头言语啰嗦不无道理也,”裴延龄托了托腹,道,“依微臣所见,陛下之怒可怒亦不值于怒,军粮克扣之事、贪污受贿之事,历来皆有之,但历来当务之急的都不是揪出蛀虫,而是新的军粮如何尽快调往前线。”
宇文彻喉结微动,缓缓坐在鹅垫靠椅上,使了个眼色示意给二人赐坐。
裴延龄与杨亢宗都是花甲之年的前辈,从辅佐宇文彻父王,到辅佐宇文彻,时间久了,自然不拘泥细礼。
故而裴延龄捶了捶腿,即刻就瘫在上面,更显得大腹便便。
杨亢宗却依旧站着,颧骨清瘦,他继续道:“军粮克扣和贪污,想必不在一时,可坏就坏在简重山暴毙突然,一下子让朝廷失了平衡点,他纵是世家宗族的权臣,可亦是北朝的肱骨……”
“老师,”宇文彻突然眉头紧锁,打断他的话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杨亢宗拱手,叹息良久道:“陛下错失了一次绝妙的机会,林成鲁贪污受贿此线原本是可以顺藤摸瓜,寻出更多证据,若是简重山一案秉公处理,暂且不动声色,定能予以重创。
可惜陛下把多时之证据,拿来做威胁,草率杀林成鲁以灭御史台之气焰……”
说到这,杨亢宗顿了顿,无声叹息道:“陛下护公主之心太过切急。”
裴延龄眉毛一拧,双下巴被挤了出来,急忙起身,不满道:“去去去,你这大法家头子怎的老和小公主过不去?这兄长爱护妹妹,人之常情,杨老孤家寡人的,怕是难以意会。”
宇文彻抬眸,双拳渐渐松开。
领事太监德保极有眼色地捧上温热的茶盏,青玉盏里香气浓醇的翠顶含雪。
杨亢宗一听,宽袖一甩,瞬间就怒了,横起眉毛就开始怼裴延龄道:“裴兄三十多年习道家经义,我瞧着倒无一点淡泊圣贤之太,尽把那放诞逍遥观学了个淋漓尽致!”
“呵,”裴延龄一听这人毁辱道家,腿也不酸了,腾腾腾地走过去,道,“天地至柔、道法至善,怎独将中书令排斥在外?修了个冷板僵直的嘴,哼!”
宇文彻扶额,抿了口茶,眉头紧锁。
裴延龄和杨亢宗相识五十余载,一人尚道家经学,一人修法家条例,老对头了。